《阴符经》三才相盗思想的启谛-《阴符经》哲学在讲什么

发表时间:2021/06/08 00:00:00  浏览次数:96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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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文从《阴符经》文本出发,提炼并明确了“天”、“地”、“万物”、“人”等概念,着重梳理了“人”与“万物”的关系,分析了“万物之中人最为贵”的理论依据;并分析了“三盗”的命题内涵,考察了由“三盗”到“三才”的逻辑推演,认为处理好“三盗”的关系、使之相宜相适乃是类意义上的“人”实现“三才”相安的前提,而“三才既安”乃是“三盗既宜”的逻辑必然。

  从老子、庄子道法自然、齐同万物的观念,发展到三才相盗的思想,这是道家、道教关于人天关系认识上的一个飞跃,也是作为宗教的道教在思考人类在自然界中的地位与作用时最重要的理论成果。它客观地反映了道教在认识客观世界、精神世界及人与自然的关系方面,已达到了相当深刻的思想高度。正是出于这种背景,才产生了《黄帝阴符经》这种 “凿天之奥,拽神之谋”的惊世之作,从而与老子《道德经》并列,成为道教最重要的经典之一。正如张伯端《悟真篇》所说:“《阴符》宝字逾三百,《道德》灵文止五千,今古上仙无限数,尽于此处达真诠”。

  关于《黄帝阴符经》的来历,历史上曾有过各种各样的说法,上自轩辕黄帝,下至唐代李筌;或言为战国着作,或指为北朝文献,一时难以确定。但于唐初公开问世,并立即为道教重视,这是可以肯定的。全经正文仅三四百字,文辞简朴,风格峻烈。所谈的生杀、机时、盗贼、生克,伏藏皆为触目惊心的名相,一反中国传统的温熙平和的文风,故世人对之评价曰:“备识天地意,献词犯乾坤。”“口衔造化斧,凿破机关门。”“不测似阴阳,难名若神鬼。得之升高天,失之沉厚地”。

  在这部颇具奇异文采的经中,作者提出了一个以“三才相盗”为核心的天人理论。所谓“盗”,即盗窃、危害,也有利用的含义。“三盗”,是指天地、万物、人互相盗取,彼此利用。此三者如协调、适宜,则三才皆要安好,天下即大吉太平。首先,经中的“天地,万物之盗。”是说天地为万物所盗取,亦即万物盗取天地阴阳之气而生。唐李筌解释说:天是阴阳的总名。阳气轻清上浮为天,阴气重浊下沉为地,天地相连而不相离。……阴阳二气之中又有儿子,名曰五行,五行为天地阴阳之功用,万物以五行而生,故万物又为五行之子。如人能够了解天地阴阳之道,掌握五行真气运化之秩,则可以知晓天地社会的兴废,明察万物人身的生死。在古人看来,人与万物,都是由元气所生;天阳地阴,天赋予气,而地赋予形质,万物都是由气、形、质所构成。对此《庄子·秋水》说:我自知是自然的产物,由天地给予我形貌,并且禀受阴阳之气。在《列子·天瑞篇》中对气、形、质的形成,有更详细的论述。万物既是盗取天地精华而生成,所以说“天地,万物之盗。”此为三盗之第一义。

  “万物,人之盗。”是说万物为人所盗取,利用,以生养自己。如取五谷以为食,取丝绵以为衣饰,取木石以为宫室,取金属为刀兵,取牛马为座骑等,万物为我利用,所以说“万物,人之盗。”《列子·天瑞篇》中有一个故事,讲述了人盗万物发展的诀窍。在齐国有一位姓国的大富豪,当有人问他致富的原因时,他说是善于“盗窃”。所谓“盗窃”,就是善于利用天时、地利,借云雨之滂润,依山泽之产育,去种庄稼,收五谷,筑房屋、置产业;在陆地上,盗窃归天地所有的禽兽;在河流中,盗窃归自然所有的鱼鳖。这就是他致富的秘决。穷其根本,人的生命本出自天地,其生存亦必须依赖天地,故盗万物为己用亦为必要。此为三盗之第二义。

  “人,万物之盗。”则说是人亦反被万物所盗取。人虽利用天地,盗取万物以养活自己,但如沉沦于声色犬马之欲,为外物所役使,甚而殉身丧命,则人反而为万物所盗。又如水火,是人们日常生活不可缺少的东西,故人盗水火以自用,这是有利之处。但如失去控制,水火成灾,贼害于人,亦为万物所盗,此外,人为了使所须之物取之不尽,而繁衍、改良了它,即如此则是万物反盗取人类的智慧,靠人的维护而生之不竭。实际上,人与万物的关系不仅表现在外部的互相利用方面,即使在人体的内部也仍然存在,正如元代王道渊所说:万物的生成与人同时,人身之内生有八万四千小虫。简略而言,体内五脏被蛲虫、蛔虫盗食,体外皮肤被跳蚤、蚊虫叮咬,这些都是万物盗人的例子。这是三盗之第三义。

  万物盗天地,人盗万物,万物盗人,这是三才相生相克的基本状况。亦是大自然运行的客观规律。元人胥元一注说:万物盗天地而生,人盗万物而养,万物盗人力而成,此为三才相生、相养、相成的正理。即为自然的正理,理应遵行道的法则。对此,李筌说:凡彼此的相盗,皆须遵循大道。人的所作所为,宜令其尽合其宜。只有这样,三才可以无损,各安其任,皆使不过度越分以伤本性,这样便可免除天下的祸患。

  这种符合自然之道的“有道”之“盗”就叫做“盗机”,《阴符经》说:这个盗机,普天下没人看不见,但却没有人能认识。如君子掌握了它,身安事成;小人得到了它,轻生玩命。也就是说,盗机所产生的现象容易为一般人发见,但其深层的本质却难以了解,正如李筌所说:盗机深奥玄妙,容易看到,难以把握。例如国氏盗取天时地利而获富,人皆见种植收益,而不知其中的深理。那么究竟什么是盗机?这是指在未见到之前,当预先知道将来的结果,暗设计谋,运用智慧,抓住时机,于常人不知不觉之中,盗窃利益于将来,以生养自己,这就叫做盗机。

  所谓“盗”,亦悄然难晓的意思。天地运作,无声无息;万物生息,不知不觉;人之存亡,潜生暗息。于不经意之中,天荒地老,物毁人去,其发展的过程尤如一个高明的大盗窃应物而不张扬。所谓“机”,是指时机,机宜,指天道运化之初萌,人事变动之征兆,因皆隐蔽难察,故谓之机。《阴符经》中说:“食其时,而骸理。动其机,万化安。”宋人蹇昌辰解释说:机者,得失变化之关键时刻,其天地、万物、人都处在否泰、兴亡、损益、盛衰的两极发展之中。朱熹亦说:人能利用天地之时则百骸安好,人能掌握运化之机则天下太平,这就是盗的原则。《天机经》也指出:圣人观时而用,应机而制,故能运生杀于掌内,成功业于天下。

  在这个三才相盗的天人结构中,唯有人是具备道德的主体性。故其动机的善恶与价值的取舍,往往决定了盗机所产生的结果。宋人刘海蟾说:君子知大道包含万善,故所作追求的是和谐与完善,举凡所有的活动皆有美好的动机,以之与大道合契。乃至于精思守一,取天地之微妙,以资养其性;或盗万物之精华,神水金液,以致神仙,故曰君子得之以身安事成。小人得知其机,平常一贯恶行,心怀投机取巧之意,不务正业,但求金帛,不愿艰辛劳作;或者饰情巧智,追求浮华奢淫。这样一来,烦兵毒武则军旅败亡,望上高攀则荣消辱至,或因贪婪而损伤自己,或因财色而祸害终身,虽然可以荣贵一时,但终难免咎患,盖因并不知大道的真旨妙机,以至于此,故曰小人得之却轻生玩命。⑽这就是明白指出,人类道德水准的高低,在利用万物,改造自然的过程,有着至关紧要的作用。

  在面对自然、三才互盗的环境中,人并非无所作为,而可以主动地驾驭自然,积极地参与万物的运化。《阴符经》说:“观天之道,执天之行,尽矣。”对此李筌解释说:人与禽兽、草木一样,都是由阴阳的运化而生,但人又为万物之灵,位处天地的中心,心怀智慧权谋,能够反照自性。穷达事物的本始,盗取阴阳五行之气而用之。换言之,人是具有自我意识的主体,他既然能认识自我本性,又能知晓自然规律,取万物为己用。而其盗取天地万物的过程,亦是人对自然的认识过程,是人掌握自然客观规律、因势利导加以利用的发展历史。

  当然世界内在奥秘十分微妙,难知难测,所以说“天下莫能知”。正因为难见难知,所以愚人才会把大自然所展现的一切变化神秘化,把天地万物奉为神明,而不去探穷其中的奥理。《阴符经》说:愚蠢的人,惊叹天文地理的伟大神圣。我却凭借天地万物之时机,变得聪明理智。所谓的“天文地理”,是指天上的日月、星辰、风雨雷电,以及所呈现的景象与变化;是指地上的山川海河、金石矿物、草木动物等,以及所呈现的形态与变化。人往往把天文地理所呈现的一切现象,都认为神妙难测,将其当作神物来崇拜。《黄帝阴符经集》引张子房注说:愚人看见景星、祥云、清风、甘露、醴泉、嘉谷、麒麟、凤鸟、芝兰皆以为是神物而喜悦;或看见日月溥蚀、四时失序、慧星耀空、水旱蝗灾、骤雨狂风、天昏地震,皆认为是天神发怒,心怀畏惧,害怕祸患及身。又引许真人注曰:圣人观视天文玄象,但常以善道,随时应物,即使有天灾怪异出现,亦不会造成祸害。

  也就是说,愚人们将大自然的各种变化都看作为不可知晓的神圣灵迹,而智者则认为日月星辰,山川鸟兽等等景物的变迁,只是天文地理等自然界的变化而已,并非神物而不可知。愚智之分,在于能否解知天地之变,自然之理。能知天地之变,乘机因时,如此则功业可建,国家可富,人民大安。而在乘机用时之际,能隐密无迹,悄然结果,则众人自然会奉之为神,称之为圣。这就是区别愚人和智者的要点。

  圣人在盗万物、取天机的过程中,在充分发挥主观能动性的同时,应尊重客观世界的规律。效法天道自然之理,因为无论什么时候,人的生存与社会的发展,都必须在大自然这个先天决定的环境中,别无选择。《阴符经》说:自然之道寂寥宁静,天地万物不断生生。天地之道不知觉地运作,一会儿阴胜阳,一会儿阳胜阴,阳阴交替推移,变化有条有理,所以圣人知自然之道不可违背,顺势利导而利用之。也就是说,作为宇宙本源的道体是无声无息,寂静不变的。由道体所生的天地万物,则是在逐渐地生灭变化之中,并以阴阳交替的形式在动作。这种交替是缓缓的,慢慢的,像水的浸润,不知不觉,你进我退,此胜彼负,万物就是这样生存在一个有序的空间环境。

  天地间阴阳的交替推移,即是自然之道。圣人的所作所为便应效法自然之道,顺从阴阳消息的规律,制定生杀克胜的法则,此即经中所说的顺势利导而用之。蹇昌辰注云:自然之道有其固有的规律,故圣人知其不可违背,而顺势利用。所以说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换而言之,在道教看来,人类与天、万物的关系并非仅限于互相盗取,互相利用,其中尚隐藏着一个更重要的因素,那就是大自然与万物还是人类最好的老师,是启谛人类智慧,促进社会发展的无穷动力。

  《老子》说:最高的善像水那样,水善于帮助万物而不与万物相争,它停留在众人所不喜欢的地方,所以最接近“道”。《关尹子》说:天下之物多达亿万。但天地并不据为己功,故圣人管理国家,应效法江海,甘居下流,含尘忍垢,这样便万邦归流,天下拥戴。这是引天道来说明人所应有的谦德,是人向天地学习无私的品质,《关尹子》说:天下万物各适其生成,无一物而窒塞不通。故圣人效法大道而无为,以德应变而致用。这是用自然无为、生养万物的事实,教育人们顺应客观的规律,在永恒变化的世界去求得发展。

  不仅天地为人道之师,万物亦给人类以启示。《关尹子》说:圣人向蜜蜂学习而设立君臣制度,向蜘蛛学习而纺织、结网,向拱立的老鼠学习而制定礼仪,向争战的蚂蚁学习而设阵打仗。圣人就是这样善于向万物学习。再去教育贤人,帮助一般人。但唯有圣人能使自己与自然万物合一同理,所以心无先人为主的偏见,能行使种种方便,普利天下。

  总结《阴符经》的盗机学说:其核心仍然是在尊重自然客观规律的基础上,把握住事物的关键,以追求万物昌盛,天人共安的理想社会,对此,《关尹子》中所说的“四不违”原则便是这种学说最好的注解。

  《关尹子》说:天不能使莲花冬天开放,菊花春天开放,因此圣人不违天之四季,不逆时之通塞,这是“不违时”。地不能使河南生产橘柑,使江南生养狐貉,因此圣人不违地之风俗,不逆气之变化,这是“不违俗”。圣人不能使手走路,使足握物,当各尽其能,这是“不违我所长”。圣人不能使鱼在空中飞翔,鸟在水中游驰,当任鱼游水中,鸟腾高空,这是“不违物所长”。这样一来,天地万物可变动,可静止,可晦藏,可明显,唯不可以拘泥,当随时达变,运化生养万物,这就是道。也就是说,只要遵循这四条基本原则,不违拒造物之变化,不拘守人间之死法,便可以应变无穷而为妙道。

  从三才互盗的生存空间,到强调人在改造自然、利用自然的主观能动性,强调人在大自然中的重要作用与地位,最后仍归根于道法自然,这是《阴符经》中的三才相盗学说的基本结构。显然,《阴符经》中的这种理论框架,仍然是建立在道家传统的天人合一思想之上。与老庄所说的不同之处,是在于《阴符经》更加鲜明地突出了人的主观能动性,反复强调了人在天人关系中的主导地位,这样一来,使道家传统的天人合一观发生了一个巨大的变化,从而消除了其中原有的消极因素,高扬了人在改造自然、利用自然中客观价值,成为道教思想中的一枝奇葩。这枝奇葩具有以下特色:

  一、在天人合一的境界中实现自然主体性。这与西方哲学讲主体性是不完全相同的。从古希腊的智者普罗塔哥提出:“人是万物的尺度”这一命题,以人作为中心,到近代康德建立起完整的主体性哲学,西方哲学尤其是近代哲学主要是在人与自然的相分离相斗争中讲主客关系,主张人对自然环境的征服与控制。与其相反,《阴符经》的盗机哲学则以人和自然的认同与和谐为大前提,在此前提下讲人对自然法则的能动认识和利用,即人对天地万物的合理取舍。天与人尽管存在相互盗取的矛盾关系,但二者的对立是次要的,终穷是统一的,天人之间通过互盗建立起反馈系统,而信息的反馈使二者达于统一,即所谓天机与人机的“暗合”。故在《阴符经》中,看不到人与天的根本分离和对立。也正是此点,使它既有别于道家传统的天人合一观,亦与儒家天人感应的学说异趣,从而独具风采。

  二、在《阴符经》中,顺从天道和改造自然达到了有机的结合。顺从天道是前提,而天道的基本内容是五行生克,懂得了五行生克就可随心所欲的利用自然。这样,顺从天道的本身包含着对自然的积极改造,而改造自然又是遵循着天道,二者在时间和空间上都是统一的,而不是分开的。同时,它也不只是对某些局部情况的说明,而是人和自然关系的普遍原则。《阴符经》的这些思想,体现了人在自然界面前的一种积极的态度,使人类改造和利用自然的要求获得了理论上的认可。所以在它问世以后,人们常常援引,把它作为改造自然,自主人生命运的思想根据。在道门中人看来,《阴符经》和《老子》所言,乃是古今往来一切神仙得道的必由之路。张伯端《悟真篇》曰:“三才相盗食其时,此是神仙道德机。万物既安诸虑息,百骸俱理证无为。”王重阳祖师说:“理透《阴符》三百字,搜通《道德》五千言。”尹志平说“道虽未能广学,《阴符》、《道德》、《清静》三经,又不可不学。”

  三、在三才相盗的交换中,即人利用、改造大自然的过程中,强调作为主体的人在道德自律方面的重要性,所谓“君子得之固躬,小人得之轻命”,明确地指出了人类的道德取向,在利用自然的同一进程,却可能出现截然不同的结果。用《列子·天端篇》所说国氏致富的例子来讲,国氏的致富是为了整个社会的福利,而去取用自然的财富,这是合理合法,顺应天道。相反,那些封建诸侯只是为私利掠夺积聚财富,这是反社会的不道德的,因此必然造成社会大乱,天人共愤。元末明初,刘伯温作《郁离子》,其《天地之盗篇》讲:人,是天地之盗。但只有圣人才真正懂得盗,盗,不是“发藏取物”,主要是“执其权,用其力”。如春种秋收,高处建房,低地凿池,水上行舟,因风作帆。而一般人不懂得盗,以至于“遏其机,逆其气”,甚至只知道无限制地盗取自然界的物质,这就必然造成“物尽而藏竭”。以上的这些相当深刻的思想,对于现代工业文明的各种蔽病,不也是一种尖锐的批判吗?在人类利用现代高科技,向大自然展开更大规模的征服的今天,在人类文明面临全面危机的时候,古老的道家智慧与道教思想,是否能够启谛我们的心灵,重新确定人在大自然中的作用与地位呢?这将有待更多的智士哲人去思索,但不管如何,道教的这些充满智慧的思想结晶,必将成为人类精神文明的重要成果。

《阴符经》哲学在讲什么

《阴符经》:深刻的哲学,自强的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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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符经》说:“观天之道,执天之行,尽矣。”天行也是天道。这话的意思是说,认识和掌握了自然规律,就可以应付一切。

自然规律是什么呢?《阴符经》说,世界上有五种东西互相贼害。懂得它们就会繁荣昌盛。把这五种贼害装在心里,对天采取行动,整个宇宙好像就握在手里,万事万物都将由人创生。

“五种贼害”,就是五行相克,汉代有人把五行相克叫五行相戕[qiang腔]。并且认为,五行互相戕害,对人有非常重要的意义。假若不互相戕害,人就没有工具使用。比如金属不能戕害木头,就难以有各种各样的木制用具;火假如不能戕害金属,也没有各种各样的金属工具,如此等等。我们认为,这是一种非常深刻的思想。

中国古人把世界上的物质分为五类:金、木、水、火、土。它们之间的关系,是相生相克。“相生”即互相产生。古人认为:木生火,火生土,土生金,金生水,水生木。“相克”就是前面所说的互相戕害: 木克土,土克水,水克火,火克金,金克木。人类发展生产,从五行生克的角度讲,许多是利用五行相生。比如农业,可说是利用水生木来种庄稼,种树,种菜。利用木生火来生活,利用土生金来开矿等等。但是我们知道,只有会制造工具,才把人和动物分别开来;工具的进步,是人类最根本的进步。工具中,最重要的是金属工具的出现。要得到金属,首先应知道“土生金”,金属藏在石头里,埋在土里。但更重要的是知道“火克金”,才能把金属炼出来。而要制成工具,又必须利用金克木。古代的工具,大量的是金与木的结合。就是今天,许多工具也是如此。从这个意义上说,从古至今的历史,就是一部火克金、金克木的历史。《阴符经》说,懂得了五行相戕,世界上的一切都能被人创造出来。这是作者对人类改造自然能力的赞美,表现了人类征服自然的伟大信心。

《阴符经》说:天,它使万物产生,又使万物消灭,都是自然而然的道理。天地,是万物的盗贼;万物,是人的盗贼;人,是天地的盗贼。三种盗窃恰当适应,天地人就得到安宁。

人是天地盗贼的思想,与《列子》中的一个故事有关。《列子·天瑞篇》说:宋国的向某问齐国的国某怎样致富?国某说,我善于“偷盗”。于是向某就当了小偷,被人抓住,判了罪,罚了款。向某以为国某骗他,于是去质问国某。国某说,我说的“偷”,不是偷人东西。而是“偷”天时,“偷”地利。春天你要种,秋天你要收。山上有林产,水里有鱼虾,你要利用它们,这叫作盗窃天地。元末明初,刘伯温作《郁离子》。其《天地之盗》篇讲:人,是天地之盗,但只有圣人懂得盗。盗,不是“发藏取物”,主要是“执其权,用其力”。如春种秋收,高处建房,低地凿池,水上行舟,因风作帆。一般人不懂得盗,以至于“遏其机,逆其气”。甚至只知道无限制地盗取自然界的物,这就要造成“物尽而藏竭”。刘伯温把前者叫作“天地之盗”,而把后者叫作“人盗”。南宗创始人张伯端的《悟真篇》中多次称引《阴符经》:“先且观天明五贼,次须察地以安民。民安国富方求战,战罢方能见圣君。”又说:“三才相盗食其时,此是神仙道德机,万化既安诸虑息,百骸俱理证无为。”其中所说“观天”、“五贼”、“三才相盗”等等,都是来自《阴符经》。

《阴符经》的思想,就是这种“人盗天地”的思想。它主张人利用自然界的一切,去创造自己的美好未来。

元朝末年曾帮助朱元璋得了天下的刘基,作了一本《郁离子》,其中一篇是“天地之盗”。他进一步发展了“人盗天地”的思想。说盗窃不只是取东西,更主要的是利用自然力。如春种秋收,利用天时;高处建房,低处凿池,利用地利;水上行船,因风作帆,利用自然力。至于乱砍乱伐,乱开乱采,会使自然资源枯竭,这是不对的。刘基把前者叫做“天地之盗”,把后者叫做“人盗”。他赞成天地之盗而反对人盗。

《阴符经》主张充分利用时机。《阴符经》说,有人盗来了时机,任何人都能看到表面的事迹,但没人能懂其中道理。《阴符经》认为时机非常重要,人的行为,只有合乎时机,才能把事办好。

但《阴符经》不主张投机取巧,而主张从事物的正常运动中去把握时机。所以它说,日月的运行有规则,事物的大小有一定,这些东西并不神秘,但是那伟大的功业,无穷的智慧都从这里产生。一般人只知道神秘的东西神妙,却不知道这不神秘的东西神妙。有些人常常进行猜测,但《阴符经》不主张猜测,它主张从事物的正常运动中把握时机,使自己变得聪明起来。

对机的论述,是《阴符经》哲学最重要的特点。

道,表示的是事物之间较为稳定的联系,也是人们较为稳定的、正常的办事方式。事物的运动,永远都不会只是像日出日落那样地重复过去,而是不断地发生变化,发生运动状态的转换。机,描述的是两个过程的转折点和在这个点上发生的转折。《庄子》中说:“万物皆出于机,入于机”(《至乐》),“其发若机括”(《齐物论》),“有机事者必有机心”(《天地》)。都是这个意思。机的原型是机械,是转换用力方向和大小的工具。我们今天生活的机器世界,就是转换工具的复杂组合。《阴符经》重视道,但更加重视机。

道分天道、人道,机也有天人之分。天机,指的是客观事物的转折或将要发生的转折;在人的机,叫作心机或机谋。道要表现出来。《阴符经》说:“昭昭乎尽乎象矣”,就是说,都要清楚明白地表现为现象。机在平常却并不表现出来,只是在事变突然发生时才表现出来。所以,事物变化的转机,平素不易察觉;人对事物发展趋势的预测和将要实行的非常措施,也都是在暗中进行,带有秘密的性质。机和变化相联,称为“机变”。机和秘密相联,称为机密。

道是一个社会正常的行为规范。一个人,如果不遵守这些规范,只是热心于揣度事物的转机,甚至热心于制造这些转机,以便为自己谋得利益,这种行为,往往被称为阴谋诡计,被视为一种恶;这样的人,被视为小人。但是,一个人,如果只知遵守正常的规则,对事物的发展趋势毫无觉察,对即将到来的转折毫无预见,以致被人算计,碰壁、倒霉,不是糊涂愚蠢,就是过于善良。或者虽有觉察而无法制止,直到弄得天翻地覆,才大发雷霆,借助霹雳,不是腐朽,就是无能。

因此,在某种意义上说,对机的把握比对道的把握更加重要、更加不容易。事物的转机,常常决定着一个事物的命运。因此,中国古人很早就谈论“存亡之机”、“治乱之机”。把握这个转机,采取必要的行动,不仅需要高度的智慧,也需要智慧的高度紧张的活动,这是人类所有活动中最精彩、最紧张、最生动的一幕。

《阴符经》把掌握天道作为自己的思想基础,为的是能够再“施行于天”。《阴符经》重视机,重视的是人心的机,是盗天地万物之机。两个方面都指向一个方向,即人的实践活动。把主体实践活动作为研究的中心,正是中国哲学的特点。

《阴符经》还有许多辩证法思想,它说,生,是死的根源;死,是生的根源。恩惠产生于危害,危害产生于恩惠。这个思想也非常深刻。我们平常也知道,溺爱孩子实际是害了孩子,受打击的人反倒容易发愤,有所成就。

从《阴符经》中,我们看不到消极的东西,看到的是中国古人对世界的深刻理解,看到的是中国古人的自信和自强精神。

《阴符经》托名黄帝,中心是讲道,不谈儒家的仁义礼智等等,所以人们也把它归于道家,并且成了道教的重要经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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